距离10月4日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开投票仅剩2日。此次角逐总裁选举的分别是，农林水产大臣小泉进次郎、前经济安全保障担当大臣高市早苗、内阁官房长官林芳正、前经济安全保障担当大臣小林鹰之和自民党前干事长茂木敏充。如无意外，这场党总裁选举的胜者也将成为日本下任首相。
当地时间2025年9月24日，日本东京，日本执政党自由民主党总裁选举候选人（从左至右）前经济安全保障担当大臣小林鹰之、自民党前干事长茂木敏充、内阁官房长官林芳正、前经济安全保障担当大臣高市早苗和农林水产大臣小泉进次郎在辩论会上合影。视觉中国 图
在石破茂政府以“建设性稳定”恢复中日各层面交流背景下，新总裁能否延续这一轨道，成为中日关系的新焦点。而五名候选人中对华强硬的右翼代表高市早苗在日本舆论中呼声较高，也引发外界对中日关系的担忧。
谈及候选人竞选期间的对华表态以及当选后可能的施政路线，上海外国语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廉德瑰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指出，受制于日本派阀协调的政治体制，任何新首相的政策都必须具备平衡性，若没有足够的协调能力以及主要派系支持，想要实现长期执政非常困难。
若新领导人难以维持平衡，其代价可能远超国内政治范畴。华盛顿研究机构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9月26日刊文称，“如果下一任自民党领导人对华、对韩或其他国家采取强硬立场，日本很可能会承受比当前处境更深重的压力。”
候选人对华立场光谱
五名候选人在防务与外交议题上的观点相似。不过，从“需持续强化日本防务力量”，到“美日同盟及与邻国关系的重要性”，五人在具体施策路径上展现出细微差异。若当选自民党总裁，这些差异或将转化为不同的政策方向。
当地时间2025年9月23日，日本东京，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候选人举行记者会。视觉中国 图
出身政治世家的小泉进次郎现任农林水产大臣，在近期民调中，他始终位居自民党总裁选举热门候选人之列。
据《日本时报》（The Japan Times）报道，小泉作为自民党内的中间派，主张延续首相石破茂的多项外交与防务政策，包括落实日本与美国政府达成的关税协议。他表示，关税协议与“尽早同美国总统特朗普会面”将是构建日美互信、实现“双赢”关系的关键所在。此外，小泉还强调需强化多边机制，并加强与澳大利亚、印度、韩国等理念相近国家的伙伴关系。
不过，他始终回避谈论参拜靖国神社的经历。自2009年上任以来，他每年都会在8月15日前往参拜。小泉表示，若当选他将“作出恰当决定”是否继续参拜。《日本时报》称，“而这都会为日中关系、日韩关系带来一定影响。”自2013年12月日本时任首相安倍晋三参拜后，尚无在任首相前往参拜。
廉德瑰观察认为，从施政水平和政策主张来看，小泉进次郎的个人特质并不突出。他分析，小泉在自民党内看似拥有较高支持度，实则背后依托多重力量支撑。“除菅义伟外，小泉的支持阵营还涵盖了石破茂的原有支持者、岸田派议员，麻生派也存在站队的可能性。因此，若小泉最终上台，其施政路线或将延续石破茂时期的方向。”
除小泉进次郎，林芳正也是石破政府的现任官员。而林芳正因其“知华派”背景和领导“日中友好议员联盟”的经历备受关注。他在担任外务大臣期间，多次强调对华交往的重要性，表示要“构筑建设性且稳定的日中关系”。
《日本时报》称，在对中国态度日益鹰派的自民党内，这一经历让他与部分党员立场相左。不过，林芳正在竞选期间淡化了此类担忧，称自己对美、中两国的关系均采取务实态度。
林芳正在24日的联合记者会上表示，在国防问题上，林芳正提到日本正制定《国家安全保障战略》，该战略将中国定义为日本“最大的战略挑战”，旨在应对中国日益增强的强硬态度，维护地区稳定。在对外政策方面，他阐述，考虑到未来美国政府仍可能会采取类似特朗普时期的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政策，日本也需基于这一假设来指定外交策略、处理与美国的关系，“这意味着日本需着力发展对华关系”。
相较于小泉与林芳正的稳健立场，高市早苗是日本右翼政客的代表人物之一，被外界视为“安倍继承人”，对华立场强硬。高市早苗与台湾地区关系密切，曾与赖清德会面，甚至呼吁与台建立“准安全同盟”。
据NHK报道，高市早苗主张日本应强化美日同盟，同时加强与美国、韩国的三方协调与合作，以及与美国、菲律宾的三方协作。她坦言对中日关系存在担忧，但表示仍希望以坦诚直接的方式与中方保持对话。
在2024年自民党总裁选举前，她曾表示“即便当选首相，也将继续参拜靖国神社”。这一立场被认为是导致她竞选失利的原因之一。而此次尽管多次被问及相关问题，高市早苗仅表示“若当选首相，将作出恰当决定”，并补充称“参拜靖国神社绝不应成为外交问题”。
不过，在9月25日的政策演讲中，高市早苗又表示，中国是重要邻国，希望与中国保持良好关系，同时称自己对中国的严厉言论大多只与经济议题相关。
“在靖国神社参拜与增加军费这两个议题上，高市的政策取向明显针对中国，对中日关系也将产生负面影响。”不过，廉德瑰指出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性。他分析称，若高市早苗对华立场过于激进，可能遭到自民党内温和派的抵制；若想长期执政，则必须争取温和派的支持，而这也是当年安倍得以长期执政的关键。
廉德瑰进一步阐释，若高市早苗以“安倍继承人”自居，很可能延续相似的政治路径，寻求与岸田派、麻生派合作。“如此，高市的执政基础才会更稳固，任期也可能相应延长，她的对华政策或许也会较选举期间所展现的趋于务实。否则，若她当选，也可能面临执政基础不稳的挑战。”
日本右翼势力抬头或损害周边外交
在7月结束的日本国会参议院选举中，以参政党为首的极右翼势力议席数增加。参政党借助“日本人优先”等排外主张和社交媒体动员，迅速扩大影响力。新华社援引日本山口大学名誉教授纐缬厚分析称，“如果排外思想在日本持续扩散，日本与亚洲邻国的关系将受到影响”。
日本社会学家、早稻田大学教授桥本健二在接受澎湃新闻专访时曾指出，自民党的支持基础有两个：一是传统保守派，另一个是新自由主义右翼。
在此次五名候选人中，高市早苗立场最靠右。因此，有一种假设认为，若高市此次当选，自民党或许能赢回部分极右翼支持者，而日本极右翼政党“参政党”也已暗示，愿意与自民党组建联合政府。
然而，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文章指出，从国际视角来看，一个倾向极右翼的自民党，或包含极右翼政党的联合政府，很可能会以牺牲日本与邻国的良好关系为代价。“在争议岛屿问题上采取更强硬的立场、强调日本国防能力，以及历史问题上的态度转变，都可能让日韩关系、中日关系因此受损。”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在自民党内颇具影响力的前首相岸田文雄曾表示，希望新总裁是重视平衡的保守派。与自民党共同组成执政联盟的公明党党首齐藤铁夫也在采访中称，如果新总裁和中间保守派的理念政策格格不入的话，将无法组成执政联盟。外界将此解读为意在牵制极端保守派的高市早苗。
而近期，“说假话”风波也让高市早苗支持率出现一定下滑。日本《东京新闻》报道称，高市早苗自称“来自奈良的女性”，以奈良的鹿为引谈及外国人的滋扰行为，强调应实施更严格的外国人管理政策。随后，她的部分言论被质疑与事实不符。奈良公园的管理方表示“每天至少巡逻两次，没发现暴力行为。”
截至9月28日，《读卖新闻》采访了295名自民党议员中的265人。结果显示，小泉进次郎获得的支持率最高，有71人支持；其次是林芳正，获得52人支持；38名议员支持高市早苗；小林鹰之和茂木敏充均获得29人支持。
廉德瑰直言，尽管林芳正现在支持率上升，但是截至9月30日来看，候选人支持率的整体格局还没有发生颠覆性变化。“距离10月4日投票仅剩四天，在最后这四天里，选情仍有发生变化的可能。目前还不能断言林芳正‘有戏’，但他已成为‘黑马’不排除后来居上的可能性。”
《南华早报》引述分析人士的话指出，短期执政的领导人会倾向于在国内推行民粹主义政策，但对外政策的走向则更取决于领导人的政治立场。
此次候选人三强中的小泉进次郎与林芳正均出自石破内阁。石破茂执政期间，在对华关系上展现出相当的务实性与灵活性，与中方保持着较为积极的互动。因此，外界也普遍关注，若小泉或林芳正接棒，能否延续这一务实轨道。
廉德瑰特别强调，日本的政治体制决定了无论谁当选首相，都必须在各派系间保持平衡，其角色更接近于协调者。针对林芳正的可能当选，他分析表示，“若林芳正当选，可能会展现比高市早苗更务实的一面，但同时我们仍应保持理性预测，不宜期待过高。因为他必须争取党内岸田派、麻生派，甚至安倍派的支持，不可能完全顺应外部期待。”
本 期 编 辑 邢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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